魚羊秘史
提起荀灌這個名字，恐怕今天的人們沒有多少聽說過。但如果提起荀彧，知道的肯定不在少數（或許都是拜各種三國題材的遊戲和影視作品所賜）。而這位荀灌，正是曹魏名臣荀彧的五世孫女。作為名門之後，荀灌雖然沒有乃祖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本事，但她卻能在年僅13歲時便突圍於千軍萬馬之中，搬來援兵拯救了全城百姓，上演了一段足以震動古今的傳奇故事，不愧為女中豪傑、巾幗英雄。
不愛紅裝愛武裝
荀灌字灌娘，潁川臨潁（今河南臨潁縣）人，其父為西晉平南將軍荀崧。作為家裡的獨女，荀灌從小就極受父親的寵愛。但讓荀崧大感意外的是，這個女兒不但不喜歡舞文弄墨，也不喜歡針織女紅，整日裡就對拳打腳踢、舞槍弄劍著迷。身為女兒身，竟比男兒還要彪悍。荀崧想了很多法子，想讓女兒「正常發展」。但由於自己時常需要東奔西跑、率軍作戰，不可能對小荀灌24小時嚴格施教。而一旦自己不在家，女兒立即「上房揭瓦」，弄得荀崧鬱悶不已。隨著荀灌漸漸長大，無奈之下，荀崧只好隨著她的性子來，聘請名師教授其武藝。到了十歲的時候，荀灌便能騎馬張弓，射術比兩個哥哥還要精湛。小說演義里說她論槍如游龍飛虎，論箭可百步穿楊，尤其是一桿小銀槍舞得出神入化、所向無前，這就純屬誇張了。
西晉末年，天下大亂。在北方，先是擁兵自重的司馬氏王爺們打成了一鍋粥，繼而匈奴劉淵、鮮卑段氏、羯族石勒等人競相登場，各路諸侯廝殺不已，遍地狼煙。在南方，局勢同樣不太平。先有巴氐李氏割據蜀地自立，接著張昌、陳敏、杜弢、杜曾等一時梟雄揭竿而起，長江中下游廣大地區都變成了群雄爭霸的舞台。為確保要地荊州不失，焦頭爛額的晉朝政府便派素有「履孝居忠，無慚往烈」之稱的荀崧都督荊州江北諸軍事，鎮守宛城（今河南南陽），希望依靠曾經四世三公、名滿天下的荀氏一門的威望穩定當地局勢。於是，荀灌遂跟隨父親，來到了宛城。
臨危受命
當時，荊州的局面可謂是混亂異常。駐守在襄陽（荊州治所）的是荊州刺史第五猗，他由身處長安的晉愍帝司馬鄴政府所任命。但由於長安受到匈奴建立的漢趙政權大軍的四面絞殺，朝不保夕，很難向外發出指令，故而荀崧傾向於效命坐鎮建康（今江蘇南京）的琅琊王司馬睿。除這哥倆外，還有一位竟陵太守杜曾也很有勢力，這是個勇冠三軍的猛人，曾大敗過東晉名將、陶淵明的曾祖陶侃。杜曾令侄子娶第五猗的女兒為妻，所以和第五猗算是盟軍。因拒絕與建康集團合作，司馬睿遂派人圍剿杜曾。兩軍雖互有勝敗，但由於杜曾糧少，相持一陣後不得不北撤，打算拿下宛城後休整部隊，而後再圖進取。
建興三年（315年）九、十月間，杜曾率本部兵馬兩萬餘人包圍宛城。宛城之中能戰之兵不足四千，局勢十分危險。荀崧為官公正無私，深受百姓愛戴，故而全城百姓自發地行動起來，和守軍一起拚命抵抗。杜曾所部每日如潮水般發起攻勢，但除了傷亡報告外，什麼也沒有收穫。可是，時間一長，城中軍民傷亡殆盡，破城已在旦夕之間。荀崧心急如焚地對部下說，眼下坐守孤城只能玉石俱焚，我們必須派人突圍出去，向襄城（今屬河南）的平南將軍石覽求援才行。昔日我待他不薄，只要他知道宛城告急，定會發兵來救。話雖如此，但要知道杜曾的部隊早已里三層、外三層把宛城圍死了，別說是人，連兔子恐怕都出不去。所以兩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人敢自告奮勇去搬救兵。
荀崧急了，只得自己披掛上馬。可他要是走了，誰來指揮大家堅守城池？所以，部下急忙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力勸荀崧留下。就在眾人喧鬧之際，突然傳來一陣清脆之音，宛若黃鶯。大家急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竟是個小姑娘，正是荀灌。
荀灌平靜地說，叛軍攻城，父親若走，城中群龍無首，必將難保，還是讓女兒去吧。話一說完，眾人無不大驚失色，荀崧也直搖頭。他雖知女兒武藝不俗，但一個13歲的孩子，去面對城外無數如狼似虎的敵軍，那不是羊入虎口、以卵擊石嗎？荀灌見形勢緊急，於是躬身哀求道，宛城危在旦夕，如果無人去請救兵，難道我們就在這裡等死嗎？敵軍雖多，但現在也是疲憊不堪。我若趁其不備連夜突圍，不難成功。
突出重圍
看著女兒堅毅的目光，荀崧知她心意已決，便應允下來。荀灌挑選了二十位騎術高超、箭法精準的勇士，備下馬匹、乾糧，待天一黑，便如離弦之箭一般，飛也似地向襄城疾馳而去。
此時，城外的敵軍果如荀灌所料，因為連日征戰不休早已累得死去活來，大都待在帳篷里呼呼大睡，帳外只有零星的巡哨士兵無精打采地來回徘徊。荀灌等人策馬疾行，猶如閃電般奔馳前進，乾淨利索地解決了巡哨的游騎。然而，還是有一些人發現了他們，並迅速吹起號角。聽聞有人出城，杜曾當即下令全軍出擊，決不能放一人一馬突圍。荀灌拍馬舞槍，奮勇當先，將一名敵兵刺於馬下。眾勇士大受鼓舞，無不全力死斗。他們且戰且走，漸漸殺出重圍。
天色漸亮，大家離杜曾的大營越來越遠。就在荀灌等人準備鬆一口氣時，一隊精騎追了上來，並開始從兩側包抄他們。荀灌當機立斷撥轉馬頭，同時彎弓搭箭，連射數人落馬。眾將士一齊回頭，箭無虛發，將這隊騎兵射得鬼哭狼嚎，四散逃命。就這樣，他們一邊打，一邊跑，斷斷續續與敵軍接戰十餘次，耗盡了所有箭矢，到最後只剩下荀灌和一位勇士成功擺脫追兵，進入襄城。
大功告成
襄城守將石覽見到於萬軍之中突圍而出的荀灌僅僅是一個13歲（古人所指年歲均為虛歲，荀灌周歲僅12歲），的小姑娘，不由得大為驚嘆。問明情況後，便叫人安排荀灌等吃飯。荀灌生氣地說，將軍，救兵如救火。如今宛城危急，難道我們還有時間在這裡吃飯嗎？石覽說，杜曾兵力雄厚，而襄城只能調出一千人馬，必須請附近的南中郎將周訪同時出兵，方能破敵。
荀灌略微一想，向石覽要來筆墨，以父親的口吻，給周訪寫了一封信。信中她寫道：宛城若失，杜曾氣焰勢必更加囂張，傾巢而犯近鄰，將軍首當其衝，豈能全身而退？如將軍肯發兵救崧，崧願與將軍結為兄弟，共同舉兵，合力擊破杜曾
石覽看後，大為讚嘆，隨即遣人速送周訪。周訪得信，立即遣長子周撫率精兵三千，聯合上石覽的一千人馬，火速進軍宛城。荀崧見援軍已到，遂領城中官兵衝殺出來。杜曾兩面受攻，只得倉皇撤兵而去。荀崧到城外迎接石覽、周撫入城。石覽拉著荀灌的手對荀崧說，景猷（荀崧字景猷）兄有這樣一個智勇雙全的好女兒，真是令人羨慕！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荀灌娘突圍求援」的故事，在生死存亡之際，多少七尺男兒還不如一個女孩有膽有識。一個人能有一段這樣的經歷，足以不愧此生。年僅13歲的荀灌憑藉自己的大智大勇，終使宛城千千萬萬的軍民得以保全，她也因此在曆書中留下了屬於自己的輝煌篇章。
然而，荀灌就好像一顆耀眼的流星，在留下這樣一段傳奇後就此消失，正史上沒有提及她爾後的一切，就連稗官野史中也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後世的人們為了紀念她，創作了京劇《奇女福》。但在劇中，為了烘托荀灌頭上的主角光環，她不僅成了一個能夠在萬軍之中幾進幾出、宛如趙子龍附體的猛將，他的兩個哥哥荀薤、荀羨更是變成了劉阿斗一般的低能兒，這就是不符合事實的虛構之說了。
作者：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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