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下戲鳳凰
湖北鳳凰山古屍
本文作者 倪方六
來說點考古發現的奇事。
在1970年代，中國發現了兩具西漢不腐古屍，距今2000多年，而且是極難保存的濕屍，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比古埃及木乃伊的保存難度大多了。
其中一具屍體可能網友都知道，那就是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名叫辛追的女屍。而另一具則較少為人注意，那是湖北荊州鳳凰山漢墓發現的男屍。
（鳳凰山男屍）
鳳凰山男屍出土於考古編號為M168漢墓，下葬比馬王堆還早，從古屍下葬至出土，已經歷2140年。
這篇「梧桐樹下戲鳳凰」一點號，就來說說這座墓。
荊州，是一個很有故事的地方，為了先秦楚國故都所在，所以留下了很多那個時期的古墓葬，地下文物十分豐富。
出土古屍的鳳凰山，僅是荊州眾多古墓葬群中的一處。
這裡是較為平緩的崗地，最高處高出周圍平地約10米。這下面有土台基，其南端就連接楚國郢都故址紀南城的南城垣，西北部靠近楚國的宮殿區。
207國道由北向南從其中部穿過。就是因為修路，才對這裡進行了考古發掘的。
M168號漢墓位於山崗的中部偏東，北邊是167號漢墓，南邊是169號漢墓，三墓緊鄰並列。其中M168和M169是夫妻——同墓異穴，這是當時的流行夫妻葬俗。
墓原來都有很高的封土，因平整土地的需要，被人工削平了。
據考古報告，168號墓是長方形的土坑豎穴墓，這是古代很流行的的土葬方式，由墓道、墓坑、墓室三部分組成，為東西向。
因為墓地被削平，墓口距地表很淺，僅1-1.3米，長6.2米、寬4.8米；墓底長5.4、寬3.8米；自墓口至墓底深8.4米——這是一座中型墓葬。
這座墓能出土歷2000多年不腐屍體，是因為造墓封土特別用心、特別科學。
壙壁平整光滑，自槨蓋板以上1.1米，還塗上2厘米厚的青膏泥，防滲透。墓道的填土也是人工處理過的五花土。
墓壙從上到下，分別是普通封土-五花土-青灰泥-青膏泥（見下圖）。每一層土都經過夯打，特別堅實。
（M168墓坑立體截面圖，各種封土很清楚）
墓坑上部的填土為帶紅色的五花土，厚約1.5米。用這種五花土將墓坑填平後，又繼續加高30厘米，因而高出墓坑之外。
中部填土為青灰泥，很厚，達5.26米。這層青灰泥比較粗，略帶黑色，裡面夾有白斑土。
在槨蓋板上14厘米以下，及槨室周圍，填塞密度較大的青膏泥。這些青膏泥質地細膩，經夯打築實，干後很難挖動。
因為這座墓的青灰泥、青膏泥厚達5.4米，而且夯打緊結，使槨室密封特別好。屍體以及大多數隨葬品，得以完整保存，原因就在這裡。
（槨室四周的青膏泥）
墓室在墓坑的底部，內有一大棺槨。
槨室是為了放棺材和隨葬品而置，這其實就是一座陰宅，各個槨室相通，有門有窗。葬具棺材就放在槨室正中，相當於陽宅「客廳」的位置。
整個槨室呈長方形，用厚木板搭成。先在墓室底部依南北向，橫置兩根墊木，其上按東西向順放四塊底板，再於底板上壘砌四壁壁板，然後橫鋪蓋板。
木槨長4.62，寬3.17米、高2.19米(包括墊木)。
大槨室里分出小室，由橫樑、豎梁、立柱和門窗分隔為頭廂、邊廂和棺室。頭廂在東部，棺室在西南側，邊廂在西北側，均有頂板。
（M168墓槨室）
頭廂、邊廂和棺室之間用橫樑隔開，架設門窗。棺室與頭廂之間有一幅雙扇門相通，棺室與邊廂之間有兩幅雙扇門相通，門的兩邊都有與門板等厚的立頰(門框)。
大家看看，這樣的槨室是不是就一個「兩室一廳」的地下陰宅？
槨頂如房頂，也要蓋起來的。M168墓用葦席平鋪於上，共用了8床葦席。先鋪槨室的四角，再於夾處覆蓋四床。
這些蓆子的編織方法與現代無異，為人字紋，每張蓆子長2.22米、寬1.27米。剛出土時就如剛買的蓆子一樣，顏色如新, 為黃色。
（開棺現場）
葬具是「棺套棺」，就是大棺套小棺，小棺放遺體。
內外棺均是長方盒狀，與馬王堆的葬具外形一樣，棺里外均塗黑漆。在蓋板、四壁板的接合處用，為防止漏氣、滲水，還用麻布和漆封閉縫隙，以保證棺材封閉後是一個真空——真空，屍體才能保存下來。
發掘時發現，槨室內的外棺、內棺皆側置，蓋板皆朝北，底板皆朝南。外棺內有浸水，與槨室水相通。
打開內棺發現，內棺里有紅色棺液，約10萬毫升，一具老年男屍仰身直肢浸泡於棺液中。
（屍檢現場，2000多年前的古屍如鮮屍一樣）
眼前的一幕，把在場所有人都攪激動了!
太意外，發現不腐敗古屍！
而在屍檢時，還有更大的意外發現：古屍十分新鮮，皮膚和肌肉等軟組織均有彈性，如剛死一樣。
四肢大小關節亦可活動，嘴裡有32顆牙齒，一顆不缺齊。
鼻道暢通，左耳的鼓膜還在。
而在開顱腦檢時發現，硬腦殼完整，腦膜血管清晰，12對神經幾乎都能辯認。腦髓都還在，占顱腔的五分之四，重達920克。
（開顱手術中）
（古屍頭顱透視）
打開胸腹看到，內臟器官齊全。
整個屍體骨格正常，皮下膠原纖維保存良好，與新鮮組織相當接近。體內的蛋白質、脂肪、糖類等也有不同程度的保存。
此考古發現一經公開，立即驚動了中國考古界，這是繼1972年長沙馬王堆後又一轟動性發現。但是，有一個詭異的地方是馬王堆漢女屍所沒有的，就是這具男屍沒有頭髮，也沒有指甲，甚至連體毛、表皮都沒有了。
蹊蹺，沒有頭髮可以理解，也許他生前就一個禿子。但沒有指甲和表面不可能吧，難道是畸形？
有人認為，可能讓棺液腐蝕掉了。那王馬堆古屍的毛髮、指甲為什麼存在？
在對棺液的分析研究中，終於破解了這一謎團！
在酸鹼性測試中，荊州鳳凰山M168號漢墓棺液呈鹼性，鹼性溶液腐蝕蛋白質類物質，這導致鳳凰山M168號漢墓古屍無毛髮、指甲、表皮的主要原因。
而長沙馬王堆1號漢墓的棺液呈酸性，pH值為5.18，對動物纖維腐蝕較弱，所以頭髮、蠶絲織品都保護了下來，而鳳凰山漢墓則沒有。
（荊州謝家山M1墓開現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