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背後的故事,你知不知?


4月
08
2022

2009年2月,俞麗拿在國家大劇院深情演繹《梁祝》

如今,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台》已誕生60年。作為中國人,再聽《梁祝》,熟識戲曲的人不禁莞爾,這小提琴曲中時不時透出幾分越劇咿咿呀呀的味道;若是不懂戲曲的人只覺得有一種骨子裏生出的親切,這親切,便是由“民族化”根植下的。

1959年,在“以優異成績慶祝新中國成立十周年”的號召下,上海音樂學院一群初出茅廬的小夥兒姑娘們著手創作《梁祝》。那時,他們從未想過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會享譽中外,但回首時,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主要作曲家之一何占豪豪邁地說 :“這是那一代青年必然的創作。”

文/馬飛羽

摘自《國家大劇院》2019年10月刊

1.讓西方樂器說中國話

2017年7月,國家大劇院周末音樂會第450場特別策劃之中國交響巨作——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上演。曲作者之一何占豪先生,為現場觀眾解析《梁祝》故事中的人物特點、情節發展在音樂上的表現,分享創作過程中的幕後故事。攝©牛小北

何占豪1933年出生,按他的話來說,他自己就是“新中國第一代青年”,在青春正好的年華見證了新中國成立,胸腔裏滿是建設國家的熱血。20世紀50年代,何占豪已是文工團中的一員,因喜愛音樂被分配到杭州的越劇團演奏民族樂器。

那時,大量西洋管弦樂傳入,聽過西方音樂豐富多變的旋律,何占豪等民樂表演者不禁為民族樂的單薄有些擔憂,繼而萌發了對音樂發展中民族和世界關系的思考。

彼時盤桓於何占豪腦海中的是怎樣將底蘊豐厚的西方音樂介紹給更多中國老百姓,抱著這樣的念頭,二十多歲的他毅然決定做一名小提琴高齡初學者。為了考取上海音樂學院管弦系,何占豪需要兩周一次前往上海學習小提琴

上海和杭州於現在而言不過是高鐵幾十分鐘的車程,但放在60年前,就是五個小時的跋涉。越劇團的表演工作不可不顧,在這樣的情況下,何占豪每一次從杭州到上海的奔波都意味著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越劇團每晚表演結束往往已是半夜11點,為了第二天早上的課程,何占豪只得一下舞台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杭州火車站,搭上淩晨前往上海的火車。“哐嘁哐嘁”, 火車車輪緊貼著鐵軌輾過的轟響沖擊耳膜,就在這樣的嘈雜中,月落日升,天色漸白。五小時的顛簸之後又是一小時的徒步,如此才能將將趕上八九點的課。

兩個小時的課程之後,是同樣辛勞的歸程。連軸轉地趕回杭州,坐下,又是新一場越劇開幕。憑借這樣的毅力,何占豪順利考上了上海音樂學院。

下鄉是那時上海音樂學院的必修課,本就是抱著為老百姓演奏西方音樂的理想,何占豪自然興致勃勃地帶著准備許久的貝多芬、莫紮特等西方古典音樂大師的曲目在田埂間為農民們演奏。然而,一曲終了,與農民聽眾簡短的兩句對話卻讓何占豪記了一輩子。

“好聽嗎?”

“好聽!”

“聽得懂嗎?”

“不懂。”

農民們對從未有耳聞的陽春白雪畢竟只有一時的新奇之感,沒有共鳴,音樂的生命力也就去了大半。何占豪至今仍然記得一位位農民相繼離開現場後眼前空空如也的場景。飽富熱情的演奏換來這樣的結局,一行同去的同學都發了懵,失落而歸

時任上海音樂學院管弦系党支部書記的劉品聽聞了同學們的境遇,頓悟小提琴曲在中國傳播的困囿所在,當即拍板,邀請何占豪等人成立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何占豪也在這樣的經歷後反思,他逐漸明白,研學西方音樂並不是樹立民族文化自信的終點,相反,讓西方樂器說中國話,創作帶有民族特色、與老百姓生活相契的作品才是文化發展的根本之義。

2.“一圈一點”出《梁祝》

©圖源於網絡

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成立後,小組成員們就開始嘗試用小提琴的手法改編一些傳統曲目,並在上海的天橋上、廣場上進行實驗性的演出。

當這些帶有民族特色的小提琴曲在街邊響起,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再一走了之,反而聚集在一旁,用心聆聽音樂語言的表達。音樂中的情感被普通群眾捕捉,小組成員們倍受鼓舞,他們明白,自己的方向走對了。

但這些畢竟只算是小打小鬧,說到後來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的創作,時任上海音樂學院党委書記的孟波功不可沒。在《梁祝》創作50周年的采訪中,《梁祝》作曲家之一陳鋼朗聲說道 :“是孟波老師‘一圈一點’才有了《梁祝》。

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上海音樂學院鼓勵學生們創作出優秀的作品慶祝新中國華誕。何占豪等人已經創作出一首小提琴四重奏版本的《梁祝》,並且受到當時來上海訪問的捷克斯洛伐克四重奏樂團的贊賞。

名聲在外,學校希望一部更為正式宏大的小提琴民族創作能夠提上日程。新中國華誕,主題自然要大、要切合時代,因而同學們構想出大煉鋼鐵、女民兵這兩個呼應時代主旋律的主題,以愛情為基調的《梁祝》則被他們笑稱為湊數之選,半開玩笑地一同提交了上去。

可審批主題的孟波對此卻獨有見解,他說 :“一切要從實際出發。”他綜合考慮了小提琴悠揚抒情的音色特點和何占豪對越劇《梁祝》音樂元素的熟諳程度,反倒認為以此為主題最為合適,也最有可能出好作品,更何況,《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傳世名篇,絕不止講述愛情這麼簡單。於是他大筆一揮,在《梁祝》的方案上畫了個圈。正是這一圈確定了選題方向,讓《梁祝》有了面世的可能。

而“一點”則又是另一個故事。創作出《梁祝》的初稿後,何占豪與陳鋼共同演奏,向領導老師征求意見。《梁祝》的旋律淒美悲愴,讓現場的聽眾很是動容,然而,到了“投墳”,樂曲戛然而止。

孟波不禁眉頭緊皺,他問 :“為什麼沒有‘化蝶’呢?”何占豪義正言辭地回答 :“人死了不會化蝶,新中國的青年不相信迷信。”孟波笑了,他堅持道 :“必須有‘化蝶’。”他細細向兩位執拗的年輕人講述“化蝶”背後的浪漫主義筆調以及其中反抗封建禮教的隱喻。

經過一番點撥,何占豪和陳鋼才恍然大悟孟波的執意所在,重新修改音樂的主線,在愛情綿柔主線的基礎上加上了反映抗爭和期待美好未來的旋律。孟波的這“一點”即是畫龍點睛,為《梁祝》的終段增加了餘音繞梁之感和更值得揣摩的深刻主題。

3.人民的也是世界的

©圖源於網絡

1959年5月27日,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台》在上海蘭心大戲院首次公演,一炮而紅。

《梁祝》被聽懂了,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國先生回憶,曾經有一位老農民激動地對他說:自己聽《梁祝》磨壞了六盤卡帶,那定是聽過了百遍、千遍。後來,這位農民還動員全村人一同包下了中山公園音樂堂,誠邀北京交響樂團和他共同為農民們再奏一曲《梁祝》。“農民包場聽交響音樂會,是從《梁祝》開始的。”盛中國說。由此也足見《梁祝》對農民影響之大,與其情感共鳴之深。

《梁祝》被世界聽懂了,1960年,《梁祝》在莫斯科登台。往後,它走得越來越遠,成為了世界經典樂曲中難得的飽含中國民族特色的佳作。日本小提琴演奏家西崎崇子成為了《梁祝》最忠實的粉絲,她不甚了解《梁山伯與祝英台》原本的故事,但對她而言,這份情感並不陌生。她為之感動,也為之付出。西崎崇子成為了《梁祝》國際傳播的重要推動者,她帶著《梁祝》,足跡遍布亞洲,遠赴歐美。

▼西崎崇子演奏何占豪、陳鋼《梁祝》

《梁祝》經久不衰,常演常新。2009年,國家大劇院上演了“化蝶 50 年——紀念小提琴協奏曲《梁祝》誕生50周年音樂會”,全新鋼琴協奏曲版《梁祝》也在演出中亮相。2018年,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排演新版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小提琴的旋律被融入其中,反哺傳統戲曲,更增了幾分愛情的溫婉綿長。如今,以小提琴協奏曲《梁祝》為支點創作的音樂劇《真愛 梁祝》也准備在2019年年底登上舞台。

何占豪和陳鋼都曾說過 :“《梁祝》的成功是偶然也是必然。”《梁祝》在主旋律中脫穎而出是偶然,一群志同道合的師生走在一起也是偶然。隱匿在其後的必然是“新中國第一代青年”的激情,是在樹立國之自信節點對民族和世界的深刻求索,是秉持於心的為人民創作的信念。當這些匯集於一點,《梁祝》的旋律也就自然而然地誕生了。

《梁祝》卡片

劇目ID:

演出名稱: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台》

首演日期:1959年5月28日

首演地點:上海蘭心大戲院

孕育:

1958年8月9日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成立

1958年10月孟波圈定《梁祝》為小提琴民族化實驗小組慶祝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作品主題

1958年10月至1959年2月何占豪與丁芷諾合作譜寫《梁祝》

1959年2月至5月何占豪與陳鋼合作譜寫《梁祝》

1959年5月4日《梁祝》於上海音樂學院大禮堂進行校內首演,何占豪擔任小提琴獨奏,陳鋼擔任鋼琴伴奏

誕生:

1959年5月27日《梁祝》在上海蘭心大戲院首次公開演出,俞麗拿擔任小提琴獨奏

再現:

1960年10月5日曹鵬指揮全蘇廣播樂團在莫斯科工會大廈圓柱大廳舉行了慶祝新中國成立11周年音樂會,音樂會上演奏了《梁祝》,這是《梁祝》國外首演

1978年日本小提琴演奏家西崎崇子灌錄《梁祝》唱片

1997年7月小提琴演奏家呂思清在美國好萊塢演奏《梁祝》

2009年5月27日化蝶50年—紀念小提琴協奏曲《梁祝》誕生50周年音樂會在國家大劇院上演

2018年浙江小百花越劇團錄制新版越劇《梁山伯與祝英台》,小提琴曲《梁祝》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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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大劇院》2019年10月刊

售價:25元

國家大劇院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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