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九首交響曲是濟世英雄的坎坷心路，弦樂四重奏是日漸深沉的歲月痕跡，那麼協奏曲則代表了貝多芬最光鮮亮麗的一面。”

——顧超

如果說演奏作曲家全集，是對藝術家和樂團的大考驗，那麼貝多芬的鋼琴協奏曲全集，則是大考驗中的難中之難。

1987年，著名樂評人薩義德在評價維也納愛樂樂團在阿巴多的指揮下演奏貝多芬的全套交響樂和協奏曲的時候，就曾說過：“貝多芬全心全力貫注於他的音樂目標，使他作品的各大單元，如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九首交響曲、十七首四重奏、五首鋼琴協奏曲，盤石般完整從他生涯中浮現，都是安穩著落於俗世、人性層次的整體，並且因此層次而令人心儀。”在這樣的一個前提下，“單單是宣布並演出這些作品，就已經是在發表你的聲明。經過多年來人人肅然起敬的演出，這些作品樹立了無比強大的核心地位。”

5月15-16日，著名鋼琴家布赫賓德將與德累斯頓國家管弦樂團一起，為廣州觀眾帶來意義非凡的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全集。今天，我們請樂評人顧超來為我們介紹這五首鋼琴協奏曲。

協奏曲，貝多芬的盛世情懷

從沒有哪位作曲家像貝多芬那樣，人物的經歷和傳說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音樂本身精彩絕倫並充滿革新精神，哪怕是從不會踏入音樂廳的人們，都知道“歡樂頌”、“月光”或者“致愛麗絲”。從18世紀末到21世紀，貝多芬是不變的“天王巨星”。

貝多芬的一生充滿戲劇性，既有舞台上的輝煌成就和贊助人的青睞，也有失聰和個人情感生活的多重打擊，而他總能將這一切以藝術的方式呈現出來，讓他的作品如此豐富多彩，向如今的我們表達他內心的澎湃浪潮。這或許也是他的音樂魅力，即藝術化了的生命體驗。當人們遭遇到和貝多芬類似的榮辱情懷時，他的作品會在另一個層面提供視角，讓聽者再次審視自己。

不同形式的作品，在貝多芬的生命中顯然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如果九首交響曲是濟世英雄的坎坷心路，弦樂四重奏是日漸深沉的歲月痕跡，那麼協奏曲則代表了貝多芬最光鮮亮麗的一面，他們大多流暢華美，貝多芬還為他們加上了充分展現演奏者技巧的炫技段落。如果我們能重現貝多芬本人在舞台上演奏這些作品的身姿，恐怕很難否認這一點。

▲貝多芬第五鋼琴協奏曲第三樂章 試聽

頭四首協奏曲公演，均由作曲家獨奏

如今存世的五首完整的原創鋼琴協奏曲，集中完成於1780年代末到1810年代初的20多年間，見證了貝多芬事業，尤其是在公眾表演領域的高潮。在這些作品誕生之前，貝多芬已經在公眾心目中建立了鋼琴演奏大師的地位，因此人們都期待能在現場看到這位炫技專家在樂隊的映襯下彈奏他自己的作品。這也難怪第一到第四協奏曲，均由貝多芬本人擔綱獨奏，完成了首次公演。

唯獨的例外是第五鋼琴協奏曲，當時功成名就的貝多芬已經深受耳疾的影響，無法與樂隊配合完成輝煌的獨奏段落，只能交給他的學生們來表演，顯然他也沒有意願再去寫這種“討好觀眾”的曲目了。然而這部作品依然光華奪目，以優雅、光明的降E大調完成，和他的第一鋼琴協奏曲使用了相同的調性。和莫紮特的20多首鋼琴協奏曲類似，這五首作品只有第三使用了小調，其餘均是讓人心情愉悅的大調。值得一提的是，當您聽到“第三”的最後，貝多芬還是用C大調的急板作為尾聲，用來迎接觀眾們的如潮掌聲。

▲貝多芬第三鋼琴協奏曲第三樂章 試聽

▲貝多芬第三鋼琴協奏曲華彩段手稿

如今再聽這五首鋼琴協奏曲，不難發現，即便是如此面向大眾的作品，貝多芬的寫作技巧和音樂靈感依然高歌邁進，“第五”光從篇幅上就創造了記錄，一個樂章足以頂得上海頓的一整首交響曲或協奏曲。在唱片大賣的時代，不少大鋼琴家都會錄制全集，從威廉·巴克豪斯、威廉·肯普夫、埃米爾·吉列爾斯、克勞迪奧·阿勞，到毛裏齊奧·波利尼、克裏斯蒂安·齊默爾曼和馬雷·佩萊亞均有上乘表現。阿爾弗雷德·布倫德爾更是留下了與伯納德·海廷克、詹姆斯·列文、西蒙·拉特合作的三整套，足見這套作品對於歷代琴家的意義。

▲貝多芬第一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 試聽

▲布倫德爾與拉特爾的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唱片封面

第六首鋼琴協奏曲，由小協改編而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只剩殘篇的“第零號”和起草後便放棄的“第六號”協奏曲之外，貝多芬還有一部完整的鋼琴協奏曲，是鋼琴家克萊門蒂委托從他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改編而來的。這部創作與第五鋼琴協奏曲之前的作品，因為貝多芬本人的改編而獲得了一段別致的炫技段落：鋼琴與定音鼓的競奏，這段驚心動魄的安排如同一段現代雙人舞，動感十足，不僅從音樂上制造驚喜，更在舞台上形成了觀賞性極強的隔空對話，難怪不少小提琴家都試圖將這段移植到原版中，僅憑這個段落，這個改編也不該被忘記。

▲貝多芬的D大調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 試聽

哪怕將那部小提琴協奏曲加上，這些作品依然可以代表貝多芬最為昂揚的一面，展示出力量與唯美的平衡。如果有一位技巧嫻熟的鋼琴家搭配一支韻味純正的樂團獻演這套作品，還真該去現場品味一番呢。

部分圖片來源於網絡

作者 | 顧超

聲樂、巴洛克、爵士樂的狂熱愛好者，現任上海廣播電視台旗下“經典947” 記者、編輯、主持，橄欖古典音樂特約顧問、專欄作者。關注音樂演出、唱片市場和新作品，盡在橄欖古典音樂“超in樂事”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