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料到最終身與名俱滅

3月
13
2020


分類:歷史
作者:蘇安映


桐花萬里一鳳清
金谷園歌
韋應物
石氏滅,金谷園中水流絕。
當時豪右爭驕侈,錦為步障四十里。
東風吹花雪滿川,紫氣凝閣朝景妍。
洛陽陌上人回首,絲竹飄颻入青天。
晉武平吳恣歡燕,餘風靡靡朝廷變。
嗣世衰微誰肯憂,二十四友日日空追游。
追游詎可足,共惜年華促。
禍端一發埋恨長,百草無情春自綠。

石崇私人別墅金谷園
晉武帝奪取魏國政權最大幫凶與兒女親家賈充之孫賈謐,「其驕寵奢侈逾度, 室宇崇僭, 器服珍麗。歌僮舞女,選極一時。開閣延賓,海內輻湊。貴游豪戚及浮競之徒, 莫不盡禮事之,
或著文章稱美謐……皆傅會於謐,號曰二十四友。」 他們經常在洛陽西北郊金谷園聚會。
此二十四友文學集團的著名人物, 包含聞名歷史的美男子潘岳(潘安),吳國才子陸機、陸雲兄弟, 以 《三都賦》 享譽的左思, 奢侈名人石崇, 以及其後於五胡亂華初期以孤忠博得後世莫大尊敬的劉琨。
潘岳,字安仁,位列「金谷二十四友」之首。文學作品中常用「陸才如海,潘才如江」來形容潘安與陸機。潘岳詩歌名列鍾嶸《詩品》上品,《悼亡詩》更成為中國文學史悼亡題材的開先河之作,歷代被推為第一。
《世說新語·容止第十四篇·七則》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時挾彈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左太沖絕丑,亦復效岳游遨,於是群嫗齊共亂唾之,委頓而返。
潘岳(潘安)有美好的容貌和優雅的神態風度。年輕時駕車走在街上,連老婦人都為之著迷,用水果往潘安的車裡丟,都將車丟滿了。左太沖(左思)長得非常難看,他也來學潘岳到處遊逛,這時婦女們就都向他亂吐唾沫,弄得他垂頭喪氣地回來。
潘安的小名為「檀郎」、「檀奴」,他對結髮妻子一往情深,忠貞不渝,即便後來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也沒再娶。
《晉書·潘岳傳》中記載「岳性輕躁,趨世利,與石崇等諂事賈謐,每候其出,與崇輒望塵而拜。」潘岳性格輕浮,趨炎附勢,與石崇等諂事賈謐,總是等到賈謐出門,看到飛起的塵土就開始下拜。
八王之亂中,永康元年(300年),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誅殺賈后(賈南風,賈充的女兒,晉惠帝的皇后)等人,賈謐也被殺。趙王司馬倫囚禁晉惠帝自立為帝,他的親信孫秀當上了宰相。當初孫秀不過是個小吏,潘岳的父親曾經做過他的上司,當年潘岳因為看不慣孫秀為人經常鞭撻他,如今孫秀得勢遂羅織罪名說他和石崇要和某王爺一起造反,於是他和石崇等人被誅滅三族。
金谷園廁所圖一
石崇(249年—300年),字季倫,小名齊奴,大司馬石苞第六子,早年曆任修武縣令、城陽太守、散騎侍郎、黃門郎等職,吳國滅亡後獲封安陽鄉侯。後任南中郎將、荊州刺史、南蠻校尉、鷹揚將軍,在任上劫掠往來富商,因而致富。
他是晉朝豪奢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他以文學家潘岳 《金谷詩序》 特予讚美的洛陽西北郊金谷別墅為中心,傲視群倫的豪侈一般,《晉書》 記錄:「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後房百數,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與貴戚王愷、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
據《世說新語》等書載,石崇的廁所修建得華美絕倫,準備了各種的香水、香膏給客人洗手、抹臉。經常得有十多個女僕恭立侍候,一律穿著錦繡,打扮得艷麗奪目,列隊侍候客人上廁所。客人上過了廁所,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來穿的衣服脫下,侍候他們換上了新衣才讓他們出去。凡上過廁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廁。

金谷園廁所圖二
趙王司馬倫發動政變後石崇因是賈謐同黨而被免官。石崇的外甥歐陽建之前因彈劾司馬倫而與其有仇。石崇的愛妾綠珠,相貌美艷,善吹笛。司馬倫的黨羽孫秀派人去索要綠珠,石崇沒有答應。孫秀惱怒之下,勸司馬倫殺石崇和歐陽建。
石崇、歐陽建也暗地得知他們的計謀,便與黃門侍郎潘岳暗地勸淮南王司馬允、齊王司馬冏謀劃誅殺司馬倫與孫秀。孫秀覺察了這些事,就假稱惠帝詔命逮捕石崇與潘岳、歐陽建等人。
當時石崇正在樓上宴飲,甲士到了門前。石崇對綠珠說:「今天我為了你而惹禍。」綠珠哭著說:「我應該在你面前死去來報答你。」便自投於樓下而死。石崇說:「我不過是流放到交趾、廣州罷了。」
綠珠墜樓
直到被裝在囚車上拉到東市,這才嘆息道:「這些奴才是想圖我的家產啊!」押他的人答道:「知道是家財害了你,為何不早點把它散發掉!」石崇無法回答。
當初被收押,石崇和潘岳都不知道對方也在其中,石崇已經送往刑場,潘岳後至,石崇對他說:「安仁,怎麼你也來了!」潘岳回答道:「可謂白首同所歸。」潘岳《金谷詩》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本意是說兩人關係很鐵,老了還在一起玩,誰知到竟然成了他們死亡的預言。
陸機(261—303年),孫吳丞相陸遜之孫、大司馬陸抗第四子,與其弟陸雲合稱「二陸」,又與顧榮、陸雲並稱「洛陽三俊」。陸機與弟陸雲俱為西晉著名文學家,被譽為「太康之英」。
陸機與陸雲
陸機在孫吳時曾任牙門將,吳亡後出仕西晉,太康十年(289年),陸機兄弟來到洛陽,文才傾動一時,受太常張華賞識,此後名氣大振。時有「二陸入洛,三張減價」之說。
趙王司馬倫掌權時,引為相國參軍,封關中侯,於其篡位時受偽職。司馬倫被誅後,險遭處死,賴成都王司馬穎救免,此後便委身依之,為平原內史,世稱「陸平原」。太安二年(303年),任後將軍、河北大都督,率軍討伐長沙王司馬乂,卻大敗於七里澗,最終遭讒遇害。
臨刑時,陸機感嘆道:「華亭的鶴鳴聲,哪能再聽到呢?」於是在軍中遇害,時年四十三歲。兩個兒子陸蔚、陸夏也一同被害,弟陸雲、陸耽也隨後遇害。
王夫之評價:晉武帝所用者,賈充、任愷、馮紞、荀勖、何曾、石苞、王愷、石崇、潘岳之流,皆寡廉鮮恥貪冒驕奢之鄙夫。王衍、陸機、潘岳之死,自賊者也。
西晉初年,陸機曾撰寫《三都賦》,當時出身寒門的左思也在寫,陸機對此很不以為然。但當左思歷時十年,完成了《三都賦》時,「豪貴之家,競相傳寫,洛陽為之紙貴」。陸機看完左思寫的《三都賦》之後讚嘆不已,將自己的《三都賦》手稿燒掉,以示輟筆。
左思(約250~305年)因為出身、外貌等方面的有限而懂得節制,最後罕見得到善終。晉武帝時,因妹左棻被選入宮,舉家遷居洛陽,任秘書郎。晉惠帝時,依附權貴賈謐,為文人集團「金谷二十四友」的重要成員。永康元年(300年),因賈謐被誅,遂退居宜春里,專心著述。後齊王司馬冏召為記室督,不就。太安二年(303年),因張方進攻洛陽而移居冀州,不久病逝。
左思
漢朝豪族經過以漢末——三國承啟,前後約百年的間隔而演進為晉朝豪族。漢朝遺留下高尚而廉潔的風氣已被破壞無遺。 漢朝特別注重的道德與名節, 至晉朝已不可想像。
八王內亂與五胡亂華相續下中國不可收拾的大分裂局面形成, 僅僅四分之一世紀時間, 一個新興朝代與統一國家迅速解體, 晉朝豪族對國家社會巨大腐蝕力的影響可見。而便在此過程中, 豪族自大、自滿與驕恣縱慾所附著的醜惡面終被明晰揭發。他們以經濟優裕育成憑几搖麈尾而談哲理, 所謂 「
清談」的風雅生活,原被社會所艷羨,相對方面, 晉朝政治所以鬆懈與怠惰, 脫離現實的流行性浮誇清談便須負責。
當國家危急時期, 清談人物懦弱、卑鄙、貪婪、顢頇、自私自利,以及無恥的另一人格, 充分暴露糜爛生活與頹廢風俗併發症的道德墮落必然弱點。 而此一弱點, 正是晉朝政權所以輕易傾覆的致命傷。
後世歷史家沉痛指「清談滅晉」,也僅持理由的一端。洛陽淪陷與懷帝被俘後愍帝的在長安被擁立,是其反證。到長安再陷落而晉朝滅亡,東晉政權退守江南,黃河流域也還有劉琨挺拔堅持。
東晉兩個悲情英雄祖逖與劉琨
劉琨(271年—318年6月22日),年輕時曾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永嘉之亂後,劉琨據守晉陽近十年,抵禦前趙。但劉琨承平時代並未得志, 世亂才識忠貞, 在豪族中是少數中的少數,
抑且,劉琨最後終在獨力奮鬥環境中,反被撤退到江南的豪族主流派陷害而被犧牲。
王世貞評價:石崇《思歸引》《明君辭》情質未離,不在潘陸下,劉司空(劉琨)亦其儔也。《答盧中郎》五言,磊塊一時,涕淚千古。余每覽劉司空「豈意百鍊剛,化為繞指柔」,未嘗不掩卷酸鼻也。嗚呼!越石已矣,千載而下,猶有生氣。彼石勒段磾,今竟何在?
與此相對, 沒有如劉琨般度量的、一些反對「清談」、不願與晉朝豪族主流同流合污,以及蔑視無恥大官的地方豪族與知識分子, 對晉朝政府既然感到極度灰心與失望, 只有斷然倒向五胡一邊,而寧願與胡人領導者合作。 這是至堪注意的歷史現象, 也是五胡所以獲得漢人實力人士擁護, 以及五胡所以能在黃河流域立國的原因之一。
姚著中國史 姚大中 著 華夏出版社
中國歷史是偉大的,但沒落的世家子而盡緬懷昔日榮華,表示的惟是懦弱。知恥庶近乎勇。忘懷歷史的民族註定滅亡,顧影自憐或自怨自艾,又或只會自打嘴巴,同樣為沒出息」。——姚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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